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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大学去年推出了学生从事性工作政策和在线指引,给从事性工作的学生一些建议,并指导员工如何恰当地处理这个话题。

 

这份指引概述了哪些性服务是合法的,哪些是非法的。例如街上拉客、参与管理妓院以及和其他性工作者共用场所是违法的,但是脱衣舞、电话在线性聊天、内衣模特、包养援交性质的当“糖宝贝”或“男保姆”都是合法的。

莱斯特大学相关的文件里还详细介绍了提供性服务时保护自己安全的数十条建议以及有需要时怎样向有关机构求助。

这份指引还向学校员工提供了一份应做和不应做的行为的清单,建议员工“了解成人色情行业的特定术语和法律背景”,要“预判涉足性行业后被人评判和羞辱的风险”。

他们被警告一旦学生和他们谈论起这类事,不要假设学生想逃离性工作,也不要“倾听或打听对方的传奇经历”或者”自视高人一等”。

莱斯特大学这个项目已从社会经济研究委员会(ESRC)获得资助,准备在18个月内推广到英国其他大学和机构。

不过这份指引却引发了不少人的愤怒。有组织批评它更像是“加入性交易的指南”。批评人士在6月发起请愿。希望莱斯特大学能撤回并停止推广。目前已有1万多人签名支持。

 

给予从事性工作的学生支持和帮助不是好事吗?这些组织为什么反对?是莱斯特大学触犯到什么禁区了吗?

 

应该做不等于做得好

 

大学生涉足性服务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有组织去年对英国3200名学生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4%的英国学生(几乎每20人中就有一人)正在从事性工作赚钱交学费,10%的人表示他们会在“现金紧急情况”下这样做。

根据“拯救学生”网站,这数字是2017年的两倍。

在学生性工作者中,28%的人说他们曾与他人发生过性关系,71%的人曾在诸如Only Fans之类的订阅网站上上传过暴露的照片或视频。

去年公布的另一项数据还显示,50万名学生现在注册了求包养找“糖爹”的“寻找安排”网站。

莱斯特大学的指引也援引数字说明给这些学生提供支持的必要性。

指引说:“斯旺西大学学生性别工作项目(2015)调查指,近5%的学生曾从事性行业工作,20%的学生曾考虑过在性行业工作。最近一项详细介绍学生性工作者经历的调查报告称,不到15%的受访者认为他们的学校或学生会提供了充分和适当的支持”。

莱斯特大学的秘书Geoff Green在面对反对声音时说:“我们知道一些学生可能出于不同的原因决定从事不同类型的性工作,这在全世界的大学都是现实。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关心和保障所有学生的福祉,他们有权在学习或工作中安全和免受伤害”。

“给学生的支持聚焦在学生的个人安全和选择自由,在这方面莱斯特大学组织的培训迄今已有60多所大学近1000名员工参与”。

“主动报告+支持这种服务模式面向我们组织的所有成员,如果他们相信他们或他们认识的人有被伤害的风险,就可以向我们训练有素的顾问团队进行匿名披露。

“我们的保护程序意味着顾问接受了识别胁迫迹象的培训,他们有能力在此类案件中单独提供适当的支持。”

这个项目的必要性,双方都是认可的。莱斯特大学没有掩耳盗铃,正视学生的现实需求给从事性工作的学生提供支持,反对者也是认可的。

 

发起请愿的组织也说:我们支持该指引以确保参与性行业的学生获得支持,并将他们的安全和个人福利以及大学社区的安全和个人福利视为优先事项的目标”。

 

但是,这件事应该做并不等于做得好,率先去做不等于就是做得最好的。恰恰在这一点上,莱斯特大学混淆了两者的区别,急于宣称项目的成功。

 

反对者指出,莱斯特大学宣称该项目能确保学生性工作者获得安全、支持和保护是一种未经任何核查的说法。

 

在效果未经第三方核实的情况下,获得ESRC的资金,18个月内推广到其他高等教育和学生福利组织,负责人威尔金斯教授还主张将该项目推广到社会工作、护理、医疗保健、医学和法律等行业,未免过于急进,惹来众议。

尤其是莱斯特大学这份指引还问题多多。

 

对性工作去污名化不等于美化

 

其实,莱斯特大学不是第一所给从事性工作的学生提供支持和帮助的英国高校。许多高校和学生会早就给这些学生提供一些帮助,尤其是致力于性工作的去污名化。

纽卡斯尔大学2019年的指引就称,“一些学生可能是性工作者,或者可能正在考虑从事性工作”,这是一个“现实”。

20206月,布里斯托大学的学生会承诺“挑战性工作带来的耻辱感”,并表示将“游说大学对从事性行业的学生采取明确的非排他性立场”。

伦敦大学学院学生会在2015声称“性工作也是工作……是金钱与劳动的交换,就像任何其他工作一样”。

2014年,爱丁堡大学学生会宣称将“对性工作恐惧症采取零容忍态度,并将其纳入其安全空间政策”。

UCL、约克、曼彻斯特、普利茅斯和谢菲尔德大学的学生会近年来都支持性工作,这与2018年全国学生联合会(National Union of student)的简报相呼应,该简报提出“声援学生性工作者”。

同年,苏塞克斯大学和布莱顿大学的学生会“新生集市”更进一步——甚至为性工作者外展项目苏塞克斯(Swop)举办摊位,免费发放避孕套。

牛津大学学生会已决定开展“性工作完全非犯罪化运动”,并由“性工作者组织”领导。

但是性工作的去污名化化不等于美化性工作,给学生选择的自由不等于鼓励学生从事这工作。莱斯特大学的指引在这一点恰恰没把握好。

莱斯特大学的指引只是告诉学生哪些性工作是违法的,哪些不违法,从事不违法的性工作时如何保护自己,对于从事即使是不违法性工作带来的身心危害就没有涉及。

这在避免将性工作污名化的时候美化了不违法的性工作。

反对者就鲜明地指出“我们绝对同意,参与性行业的学生应该受到同情和不加评判的对待,他们的隐私应该得到尊重。他们也不应被逐出课程,或受到骚扰或成为暴力的目标。然而,不评判这个人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不加批判地接受他们所做的一切”。

“该指引将性交易的主要危害合理化为“耻辱”,并建议消除性工作的耻辱就消除性交易危害。这是一种谬论”。

反对者还指出了不根除性交易本身,就不可能消除性工作的耻辱。莱斯特大学“没有探讨这实际上意味着什么。这甚至可以说是失职。“

“很明显,我们不认为参与性交易的人应该受到审判或惩罚。然而,这并不需要全心全意地支持性交易制度,也不需要纵容年轻人从事性工作”。

反对者还指出,只告诉学生做好安全却没有充分披露性交易的危害会误导学生。让学校员工只是提醒学生“在性工作中注意安全”,会让学生忽略卖淫是最危险的工作的信息。

莱斯特大学还没有“考虑到将性工作看作是一项可供选择的选项时带来的其他后果”,例如,它可能让学生将性交易当成“道德中立活动“,是“可以允许的”行为。

这份指引提供的外部服务机构名单仅限于支持性交易完全非犯罪化的服务,不包括为帮助妇女退出性交易提供有力支持并明确反对完全非犯罪化的服务机构。这限制了学生的选择。

反对者还质疑要求员工在面对这些学生时保持中立的可行性。指引要求大学所有员工“应始终尊重和礼貌,以非评判和支持的态度面对”。这表面上这听起来合理,但在实践中,“为了避免看起来带有有色眼光,教职员工就必须对学生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给予不带任何评判的支持吗?”

反对者更指,《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第6条隐含将卖淫视为对妇女的一种暴力形式,并要求批准国明确禁止任何第三方从妇女卖淫中获利。莱斯特大学在指引中没有明确提及这一点,对性交易制度和第三方牟取暴利的卖淫制度采取原谅的态度,而一些学生从事性交易正是为了交学费,莱斯特大学作为学生这一行为的受益者,没有履行告知义务更涉嫌违法律规定。

在请愿书中,作者愤慨地写道:“想象一下:一名年轻的女学生被男友胁迫从事性工作,为男友的吸毒提供资金。她向这个学校指引寻求建议,指引中却没有保护自己不受强迫和拉皮条的建议,甚至没有提到这在性交易中很常见”。而在英格兰和威尔士,与被胁迫的人性交易是违法的。

这“让一个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并想逃走的年轻女子怎么办?没有给她们任何帮助,让她们再一次感到无助。”

“指引中没有提到一个帮助女性退出性交易的组织。列出的组织中没有一个将性交易视为是基于性别的暴力行为。这些组织都赞成将性交易完全非刑事化”。

“关于性交易造成的身心伤害的警告?完全没有。关于预算安排、助学贷款以及其他就业帮助信息?完全没有。”

“这怎么说得过去?”

 

确实,好事办好不容易。莱斯特大学起码要把握好界限,充分披露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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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言

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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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教育工作20余年,关注中外文化交流,为多家英国华人媒体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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