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报道英国的复学计划遭遇了46万教师，9大教师工会的抵制。

英国首相约翰逊宣布6月1日陆续复学后，英国政府11日公布了最新的复学指引——《教育和育儿场所保护措施》。

尽管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都已经明确不跟随这一安排。这份仅在英格兰有效的复学安排还是引起了学校、教师和家长的一片质疑。

在首相约翰逊发表演讲后的一个小时内，近5万名教师表示，他们不同意首相提出的从6月1日开始重新上课的计划。

 全英教育联盟昨天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85%的人反对该计划。

全英最大教育组织——全国教育联盟（National Education Union，NEU）联合全国教师联盟（National Union of Teachers，NUT）、全英女教师教师联合会（NASUWT）等教职工工会通知全英约46万教职工，6月1号不要返工。

工党影子教育部长丽贝卡·隆·贝利（Rebecca Long-Bailey）说，教育部的指导使学校领导无法重新开放学校。

全英教育联盟公布了对1000名家长的调查结果，结果显示，三分之一的家长不准备把孩子送回学校， “不到一半(49%)的人表示愿意，三分之一(33%)的人打算推迟回校。”

但是教师们的立场也招致了批评。前保守党领袖伊恩·邓肯·史密斯爵士说:“工会有责任帮助英国公众，确保学校开放以帮助家长。现在不需要政治姿态。英国人民需要工会与政府合作，不要采取僵化的立场。”

那么这份指引说了什么？为什么引起那么大的争议呢？

01 复学指引的内容

根据指引文本，我将一些要点整理如下：

重新分班组成相对固定的小班：

让学生和教职工组成一个小班，尽可能使小班成员远离其他人，降低传播风险。

每个小班固定一名老师，尽可能保持不变。中学和大学允许不同科目不同老师。

课室或活动区域固定，座位固定。

学龄前儿童，继续按照“早期基础阶段”（EYFS）中的师生比例分组。对于小学，将班级分成两半，每小班最多不超过15名学生。对于中学和大学，同样分半，但没强调人数上限。

减少接触：

尽可能改变环境来减少人员的接触。例如重新安排教室，尽可能让学生直接从室外进入课室。重新设计人流路线，考虑单向流通或在走廊的中间设置分隔线。

更新时间表，合理安排教室或其他活动场所，减少在学校或建筑物周围的活动。

错开课间休息时间，限制走廊或学生行经的地点的人数。

错开午休时间，学生洗手后进入自己的小班就餐，各小班应尽可能分开用餐。在不同小班用餐之间要清洁消毒餐桌。如果无法采取这些措施，应在教室里吃午餐。

通过限制厕所人数来确保厕所不拥挤。

错开上学时间，优化父母的接送方案，最大程度地减少成人之间的接触。

在做好防火等安全下打开门，以减少使用门把手并保持通风。

减少使用共享资源，不将学校图书等用品带回家。

避免与任何有症状的人接触。

保持社交距离：

尽量保持安全距离。桌椅应尽可能隔开。但如果场地的空间不足，允许从业人员自行调整，尽力维持最高的安全距离即可。

尽量使用户外空间，增加安全距离，但尽量不使用户外设备。

教工不一定与他人保持2米的距离，不指望幼儿、儿童与教职员工保持2米的距离；

预防措施：

不需要每天为孩子量体温。

教师属于关键岗位人员，可以按政府指引进行病毒检测，但没规定像NHS工作人员那样定期检测。

经常和规范地洗手。

推广规范方法来确保良好的呼吸卫生。  

经常定期消毒课室和教学用具。

尽量开窗保持自然通风或使用通风装置保持良好的通风。

有症状或密切接触史的师生不得回校，有基础疾病的师生不建议回校。

个人防护设备（PPE）：

不建议在学校或其他教育环境中戴口罩或脸罩。

除非特殊情况和岗位，大多数教工无需PPE。如果需要，要使用当地的供应链来获取个人防护装备。

校园出现新冠病例时的处置：

出现疑似症状要做好防护，按照新冠疑似病人的处置指引及时隔离到单独的房间，如果疑似病人要去洗手间也要尽量安排独立洗手间，然后等待医务人员处理。

病例确诊后，一般仅需对病例所在小班内的师生进行自我隔离。更大范围的人员隔离或关闭学校要在卫生部门的指导下进行。

政府的病毒追踪系统会覆盖学校。

这份指引没有回答家长是否可以不送孩子回校，也没有回答对届时不回校的学生学校是否像现在一样继续提供远程教育。

目前，作为关键员工的父母可以选择送孩子上学，但对于那些不送孩子上学的父母没有惩罚措施。据BBC报道，复学后选择把孩子留在家里的父母也不会面临罚款。

02 学校和老师的担心

按照政府的复学指引，学校和教师会遇到什么困难以致教师工会发起抵制呢？

教师的个人防护不足，安全没有保障。

根据政府的复学指引，并没要求教师学生要经过病毒检测后才能回校上课，师生自我判断不是疑似病人或密切接触者就可回校。

回校时，无需在校门口消毒、测体温，无需在校园内戴口罩，教职工没有PPE进行防护。老师是否需要像NHS员工一样每周进行病毒测试也未明确。课桌的距离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万一要处置校园内新冠病例时的政府也不提供PPE，学校能否成功呢自行购买也是未知数。学生肯定有不少来自已复工的家庭，上学途中也会接触社会人员，仅靠经常洗手来防控，校园的健康防线形同虚设，老师的健康安全是没有保障的。

而且政府的指引已经指出不指望教师能和学生保持2米的社交距离，也就是说如果小班内有学生感染，同小班的师生染病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对比许多已经复学的国家，英国的复学防护措施是最松的。

在丹麦和挪威，学生们的课桌之间的距离必须在1.8米左右。法国规定学生课桌之间的距离不得小于一米，并且在学生进入教室之前，必须开窗通风15分钟。

荷兰则采取更直接的物理方法，在学生课桌之间安装塑料隔板，避免飞沫传播。

尽管其他欧洲各国政府没有规定小学生要戴口罩，但对老师是有不同的要求的。法国政府规定，所有教师以及学校工作人员都必须时刻佩戴口罩，所有中学生都必须佩戴口罩。每个小学都会准备一定量的儿童专用口罩，供有需要的儿童使用。

英国国家教育联盟联合秘书长玛丽•鲍斯特德(Mary Bousted)说:“在中国，孩子们站在学校门口，前后都要喷洒消毒剂，给鞋子喷洒消毒剂，用洗手液洗手，他们必须摘下口罩，换上新的口罩，并远程测量体温。”

当被问及是否应该在这里引入类似的制度时，她说:“是的。他们在中国和韩国这样做，他们的新病例数量非常少。”

她说，丹麦重开了一些学校后感染率上升了。她敦促政府完成工会组织制定的五项测试，提供用于深层清洁和个人防护设备（PPE）的额外资金，制定爆发群体感染时及时关闭学校的应对措施。

英国教育联盟秘书长Kevin Courtney表示，我们需要看到教师和学生都能够得到检测和防护设备的前提下，才会考虑复学。

全国教育联盟（NEU）、全国学校校长和女教师协会以及苏格兰、爱尔兰教师工会等10个工会早前联署了一封给政府的信。要求学校必须“改造到位，确保有效的社会隔离、提供适当的个人防护设备”，才能让教师复工。

复学后师资面临严重不足。

按照复学指引，原来一个20来个学生的班就要分成两个小班，也就意味着需要多一倍的老师来带分出来的小班。而且政府指引希望一个小学老师能固定在一个小班内，这个老师就要教更多的科目，花更多时间备课，这个老师的时间和精力不一定兼顾得来。

能否安排没回校年级的老师来担任呢？也不可行。因为这些老师原来就要给没返校年级的学生上课，自身原有的工作量往往也是满的。

另外一种办法是分班后，每天只有部分学生回来。这样同一门课的老师在不同时间给不同小班学生再上一次。这样尽管同一门课不用牵扯更多的老师，但教学的进度肯定减慢了，而且这个教师每周上课的节数还是会大大增加，教师也会接触不同小班的学生，跟政府尽量减少不同小班人员接触的原则不一致。

同时学生一周中有一些时间没法回校，还得家长照顾他们，也达不到政府让这些低年级学生回校后，减轻父母负担让父母复工的预期目标。

而且根据指引，现在有基础疾病、健康状况佳以及65岁以上的教职人员不建议回校，学校的人手已经趋紧了。分小班后，师资紧缺是一个绕不过的难题。

我跟一位英格兰北部学校的年级负责老师Geoffrey Stanford了解，他表示政府目前对师资问题没有任何的指引，学校研究各种方案后，发现就现有的人手来说，怎么安排都有问题。除非政府能追加学校资金立即招聘，增加人手。

学校改造费时费力，三周内不可能准备就绪。

学校原来都不是按照保持社交隔离的要求设计的，要达到复学标准就要进行必要的改造。在各行业还没充分复工下，三周时间根本来不及对软硬件改造。

复学指引中，学校要进行的准备包括：

对师生的风险进行评估，更新健康与安全建议，进行健康和安全检查。

按照规定重新分班，考虑如何将小组一天的课程和活动安排在一起，不与其他组接触。

调整课室布置，调整桌椅间距离，清理不必要的物品，拆除软家具、玩具。

决定可提供的课程，更新时间表，考虑可以在户外进行的课程或活动。

规划课室、教具的使用时间和消毒时间。

提供住宿的还需要考虑可安全容纳的人数。

规划并通知父母接送等安排，不能聚集在大门口，未经预约不能入校。

对员工进行培训。

尽早与餐饮、清洁、卫生供应商协商新的安排。

除了这些软件的准备，学校还得进行硬件的改造。例如学校进出校门、课间学生到不同课室上课要单向流动就要改造通道和门口，安排不同的出入口。

餐厅要增加就餐的空间，要重新布置洗手地点、餐桌距离、领取食物的地方。

洗手间的进出口、洗手和排队地点也要改造。

英国时晴时雨的天气要利用户外空间上课还得增加遮雨设备等。

谢菲尔德Dobcroft学校的负责人凯茜·罗兰德（Cathy Rowland）说：“我的教室并不是为孩子们相距两米而设的，而且英国天气也不适合他们每天在室外学习。”

位于利兹的Parklands小学校长Chris Dyson在给教室简单测量了距离之后表示，如果要按照相距两米的距离，那么每个教室最多只能有5个学生，但是该教室平时能够容纳25个学生。

全国儿童服务主管协会主席詹妮·琼斯（Jenny Jones）告诉国会议员，在返校之前，在学校周围的社区中需要进行很多工作。“这不会在6月1日之前解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大量的工作和大量的时间。”她说，“为使父母和学校为这种改变做好准备，有必要提前五到六周的时间”。

03 家长的忧心

在儿童新冠流行病学还有许多许多疑问未得到解决，英格兰就急于在6月1日的复学也引起了不少家长的忧心。

一位华人家长表示尽管英国首席医疗官克里斯·惠蒂教授多次表示与其他人群相比儿童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非常非常低”，但其一直没有像德国“钟南山”多士顿（Christian Droston）教授一样提供具体的科学数据。

从统计学来看少年儿童的发病人数比成年人少，但其背后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容易感染还是因为他们的病症与成年人不一样没被发现还很难说。目前的科学研究还未证实儿童得病人数少就等于他们不易感染，更不等于他们不易传播。

这位家长说，多士顿教授4月29日公布了分析3712例病毒RT-PCR检测数据，发现各年龄段的人载病毒量没有明显的区别 。这表明除非儿童上的病毒是死病毒，否则他们的传染力是跟成人一样的。

英国的克里斯·惠蒂教授从没对公众披露他们对儿童的染病进行了什么研究，取得了什么研究结果，贸贸然复学，难以令家长信服，也令人质疑政府经常提及的“科学决策”的依据。

最近《卫报》的不明原因儿童病例的报道也加深了家长对少年儿童的新冠病症表现跟成年人存在差异，可能存在漏诊误诊的担心。

据报道英国有近百名儿童被发现患有一种炎性综合症，初期大部分患者主要表现是发烧、伴有皮疹，发病症状并非典型的新冠肺炎患者症状──例如呼吸障碍等等，更加类似于川崎病（Kawasaki Disease）和中毒性休克综合征（toxic shock syndrome）。这些病例中有些发现新冠病毒，有些没有。已有数人病逝。

伊芙琳娜儿童医院的医疗小组在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发表的一份报告称，截至上周，该医院已经收治了20多名患有该综合症的儿童。呼吁各国关注。

英国复学措施的粗线条的安排加深了家长的忧虑。许多家长在BBC的家庭和教育Facebook上表达了对复课安全的担忧。

“他们可能会分班上课，错开午餐时间，但老师们不可能在下一个孩子使用铅笔、玩具和午餐桌之前，就把它们清理干净。”

作为一名家长，新任影子财政大臣安尼莉丝•多兹(Anneliese Dodds)说：“政府还没有公布证据表明，孩子们回去上学是安全的，不会给家人和孩子带来风险”。 “如果政府能够提供这些信息，特别是公布其决策所依据的科学信息，我们可能会处于不同的状态。”

鲁莽决定和大大咧咧地安排难以消除学校、教师、家长的顾虑。正如全国校长协会负责人保罗·怀特曼（Paul Whiteman）说的一样：“如果我们要填补这一空白，我们需要了解基础科学，我们需要了解随之而来的医学建议，以便我们可以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可行。”

他说“我认为真正的问题是要让学校与家庭对政府的决定建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