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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两国的家长都重视孩子教育,都铆足劲为孩子在激烈的竞争中开山辟路。

英国不像芬兰一些国家,学生连课外作业都没有。近年,英国的课外辅导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在疫情来临后,由于较长时间在家上网课,英国家长尤其是一直将教育作为阶层流动法宝的少数族裔家长更担心孩子学业受到影响,纷纷让孩子参加课外辅导。

 今年年初,《泰晤士报》更报道一些家长每周花1500镑请家教。

不过,中英国两地的课外辅导的内容、供应方式、成本分担等方面还是有很多不同,尤其是英国的课外辅导并未出现全民化、低龄化的趋向。

一项调查中发现,参加学生课外辅导比例最高的伦敦也只有41%,英格兰的比例在28%,并没有出现“人人补课,不补不行”的现象。

 

任何一个多做一点的人都会取得成功

 

在英国,不少家长也会让孩子参加课外辅导班。

近两年来一直把两个孩子送去补习的工人马利克·伊贾兹宁愿自己多加班也要赚多点钱支付孩子补习费。

“世界竞争非常激烈,每个人都非常努力,”伊贾兹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说。“如果我能给我的孩子们一些额外的帮助,对他们的未来非常有用。任何一个多做一点的人都会取得成功。我不介意多付钱,我在为孩子的未来投资。我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萨顿信托教育慈善机构(Sutton Trust education charity)连续多年发布英国课外辅导情况调研报告,调查显示2005年有18%学生参加了课外辅导,2017年上升到30%20182019年略微下降,2019年是27%

2018年的调查发现,英格兰和威尔士当年有超过35万名中学适龄学生参加课外辅导,是10年前的两倍。

教育培训机构Ed Place委托进行的一项调查指,英国父母每年花在课外培训上的费用高达60亿英镑,超过四分之一的家庭会送孩子参加课外培训,平均每年为每个孩子支付2750英镑课外培训的费用。

去年由于疫情,萨顿信托教育慈善机构没有发布家教情况的年度报告,没有具体的数字。

不过媒体报道,英国封城后学校长时间上网课,尽管政府取消GCSEA-Level考试,但不少父母担心孩子的学业受到影响,让孩子参加课外辅导的意愿有增无减,富裕的家庭甚至不惜重金聘请好的家教。

在线教育辅导平台My Tutor告诉媒体,疫情期间,它的客户增长了三倍。对K2阶段学生的辅导需求是疫情前的11倍,对大学生的辅导则是五倍。

另一家在线课堂平台Bit Paper的每日用户数在两周内增长了6倍多,从5000人增至32000人。

每小时收费6090英镑的课外培训机构Minerva表示,今年辅导需求是去年1月的10倍。一些家庭每周支付高达1500英镑的全套定制家教服务。

为富裕家庭提供家教服务的国际家教组织创始人亚当•凯勒表示,疫情中有不少客户要求家教能与他们一块隔离。一个家庭想请一个家教和他们一起去地中海的超级游艇避开疫情,每月付给家教2.4万英镑。

 

不一样的“鸡娃”

 

由于不同的教育理念和文化差异,英国的课外辅导也和国内有不少不同。

1.课外辅导的内容不一样

不管哪里,为学校学习的文化课提分是课外辅导的主流目标。课外辅导也有助学生获得更好的成绩。

英国培训机构My Tutor2000多名公立学校教师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三分之二的教师认为课外辅导有助于提高学生的成绩和自信心。

UCL大学教育研究所(IOE)调查了英格兰和北爱尔兰的1800多名儿童的研究发现,在争夺英国公立重点中学——文法学校的竞争中,接受过课外辅导的人中有70%的人进入了文法学校,没有接受课外辅导的人只有14%。即使在考虑了如学生基础等其他因素后,课外辅导的巨大影响仍然存在。这也导致高收入家庭在争夺文法学校名额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不过,在提升孩子竞争力这一同样的目标下,英国课外培训的内容科目更加多元。除了确保孩子的学习成绩外,不少英国家长更注重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尤其是英国的私校和著名高校的录取都看重个人特长,注重全人教育,所以不少英国学生甚至高中时依然坚持参加体育、艺术项目的培训。而中国的课外辅导尤其是中学阶段的辅导主要是以提高学习分数为主。

许多英国孩子在高中阶段依然参加足球、网球、击剑、马术等兴趣班。

英国的课外辅导机构提供的服务也各有特色。一些以文化课的提分为主,一些则为学生提供各式兴趣爱好培训,一些则提供职业规划服务,帮助学生学会自主学习。这与中国课外辅导机构大部分以“提分”为卖点很不一样。

伦敦一家华人开设的课外辅导机构负责人介绍,即使是补文化课,英国学生课外辅导的时间差异也很大。有些学生是在学期中进行规律性的补习,有些学生则是在大考前进行突击补习。有的集中补习一个月,有的补习一年以上甚至更久。

2.课外辅导参与面不一样

 英国的课外辅导并未席卷全英,也未向低龄蔓延。

萨顿教育信托基金连续多年的对英格兰和威尔士课外辅导情况进行调研,201730%学生参加课外辅导已经是最高峰。

2020年因疫情未开展调查,2019年这份报告显示有27%的学生接受课外辅导。伦敦的比例是全英最高的,达到41%。英格兰为28%,是威尔士的两倍。

来自黑人、亚裔和少数民族背景的学生参加课外辅导的是白人背景的学生的两倍(42%22%)。

34%的“高收入”家庭说会参加课外辅导,“普通收入”家庭的比例是 20%

3.课外服务供应方式不一样

奉行自由经济的英国对课外辅导的机构和人员并无设置门槛,培训机构众多,个人家教盛行,其中不少还是学校的现任老师。

英国从事课外辅导的人员并未要求有专业的资格证,往往是通过升级版的无犯罪记录——DBS审查就可以。

英国行业协会“家教导师协会”(Tutors' Association)估计,疫情前英国有25万名私人家教。

萨顿教育信托基金报告发现,近四分之一的中学教师表示,他们在过去两年中参加了课外辅导。

另外一项对1600多名教师的调查发现,每10名公立学校教师中就有4人在校外担任私人家教挣钱。

除了自聘教师、自主开发课程的教育培训机构,也有不少只是提供老师个人信息供家长选择配对的教育培训中介机构。

不同的课外培训机构的质量监控体系也参差不齐,更多依靠家长的自行判断。在业务推广上靠口碑相传为主。

近年规模比较大的线下课外辅导机构“探索学习辅导中心” 2001年创立,目前在全英拥有139个分支,现在市值估计20亿英镑。其会员每月119英镑,每月提供最多九次辅导。但不少老师并未获得专业认证,只是由机构对他们进行了培训而已。

4.成本分担不同

跟中国课外辅导费用主要由家长承担不同,英国政府和慈善机构也会为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提供补课费用。

根据萨顿教育信托的报告,英国平均每节课外辅导的费用在27镑左右。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参加课外辅导的机会肯定少。

在有资格享受免费学校伙食(FSM)的低收入家庭学生中,17%曾接受过课外辅导,而非FSM学生中这一比例为26%

UCL的研究报告显示,由于参加课外辅导的机会较少,低收入家庭的学生上重点中学文法学校的几率不到10%。相比之下,高收入家庭学生有40%左右。

尽管课外辅导事关教育公平,但由于课外辅导确实能提高学生的学业,英国政府没有一刀切地封禁而是采用市场化的手段为我所用。

英国政府除了每年给贫穷学生提供免费午餐外,还会给学校提供一笔补贴,学校可以用来为贫困学生请家教。这笔资金2019年有24亿英镑。

去年为了帮助受到疫情影响的学生,英国政府加设了国家辅导计划(NTP),政府选择32家社会培训机构,由国家出资请他们为学生补课。20207月时投入3.5亿英镑,今年又投入7亿英镑帮助公立学校学生补课。

与此同时一些慈善机构也积极为有需要的学生提供课外辅导。

家庭教师信托基金会(tutor trust)是一所非营利的培训机构,招募培训了1800多名老师,与300多所中小学合作,为15000多名贫困学生学生提供超过10万小时的辅导,付给老师的培训费达到了125万英镑。

 

教育怎样为孩子留出成长的空间

中英两国的课外辅导当然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而英国课外辅导之所以未席卷大多数学生,未造成全民焦虑,能为家长和学生留下自主选择的空间,当然有人均收入、社会保障、阶层固化等多方面的原因,但从教育体系的角度观察也有不少值得深思的地方。

1.在教学上落实因材施教,鼓励发挥所长而不是补短

大多数英国中小学,不同的科目会根据学生对应科目的水平来分班教学。例如某个学生数学水平高、英语水平一般,那么这个学生的数学课就到A班上,英语课就到C班上。同一班的学生水平相差不大,老师的教学要尽量让本班最低程度的学生也能跟上进度。

这样的教学安排考虑到了人是有所差别、有所偏好的。既照顾到个体学生自身不同科目的学习需求,又照顾到了不同水平学生之间的不同学习需求,避免用同一把尺子去度量所有的人。

在中考、高考考试科目上也提供多门科目供学生选择。例如相当于国内中考的英国中学毕业会考GCSE考试,学生可以从学校的必修课和选修课中选择更适合的自己8-12门科目修读并参加考试。学生在选择中学时也会考虑这个学校是否能提供发挥自己所长的科目。

相当于国内高考的A-Level考试有70多门供学生选择。学生只需要根据计划报考大学需要的科目和自己所长选择34门来修读考试就行。

这样,学生可以集中精力发挥自己所长,某门课成绩差的学生不用赶鸭子上树,自然不需要去补自己的弱势科目。

2.在评估学生上注重成长性评估

英国中小学学生的期末评估并不只是给个分数和等级。在学期初会让孩子写下自己在这门课上期望达到的目标等级,老师也会写下这个学生在这门课上可以达到的目标。期末报告时这两个目标再加上学生最后实现的目标等级和每门课老师的评语,学生有没实现自我目标一目了然。

这种评估不是倡导与周围的人比较而是强调和自己比较,更加反映学生自我的进步。当然,更不会将学生的分数和排名公开,避免给学生和家长带来焦虑。

3.录取标准更加多样化

GCSEA-Level考试侧重水平测试,选拔只是其兼顾的功能而已。这两个考试都不是直接给出卷面成绩,而是达到标准就转换成相应的等级。考试也是可以考多次。

大学录取时不同的专业对A-Level的科目是不同的,例如有些专业要求数学有些不要求数学,不同的大学要求达到的等级也不同的,有些要求A+A+A,有些要求AAB。录取时除了看考试达到的等级外,还看学生的个人特长、社会实践等内容,这样避免了一分定胜负,也让学生不用死磕一两分。

GCSEA-level考试除了可以选科目外,英国中小学还没有统一教材,考试内容也不会超纲。

因为疫情影响,去年和今年取消了统考,改由学校老师评级。明年虽然会恢复统考,但教育部考虑到疫情期间上网课影响了学业,计划提前划定考试范围,等同于降低考试难度,减轻了学生和家长的焦虑。

4.学校教育和家长教育有边界,压力未双向传递

英国认为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有各自的任务和内容,因此各自的职责也不同。系统的文化知识和技能的传授由学校负责;孩子的兴趣爱好和习惯养成则由家庭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要求家长辅导作业、批改作业在英国是不可能的。

英国工作和休息时间、私事和公事界限很清楚。老师和家长不会通过个人的社交媒体沟通。学校和老师也不会将手机号码提供给家长,家长有事只能通过学校前台预约或通过邮件沟通。家长不可能经常找老师了解孩子的情况。除了周报、期末报告和个别事件外,学校和老师也不会经常反馈个别学生的情况。

英国的家长会是一对一进行的,在每人每科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里,老师都会充分肯定这名学生的进步,家长必须穷追猛打才能从老师嘴里得知孩子的不足。

家长与老师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距离产生美,压力也不会相互传递。

 

孩子的教育时机转瞬即逝,教育改革也不可能立竿见影,每个地方的教育都有其利弊。家长很多时候只能戴着这些镣铐,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孩子撑出一片小天地。

 (本文是公众号“英伦后浪(ID:uYoungUK)”稿件,版权归“英伦后浪”,转载需联系“英伦后浪”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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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言

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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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教育工作20余年,关注中外文化交流,为多家英国华人媒体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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